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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笔记(组诗)

蔡同伟

 

树荫下

 

这是故乡街头

夏日中午的断章---

茂密的树叶

编织出张张绿网

网住了滚滚热浪

硕大的树冠

撑起片片荫凉

成为乡亲避署的去场

老太太手摇蒲扇

说儿道女拉着家常

姑嫂们眉飞色舞

嘻嘻哈哈笑声荡漾

老爷子呷着茶水

慢慢品味悠悠芳香

小伙儿摆阵棋盘

斗智斗勇激战酣畅

小顽皮蹦蹦跳跳

兴高彩烈玩捉迷藏……

浓浓的树荫下

乡亲仨人一簇五人一帮

掏出闲情逸致

愉悦身心的健康

启开蝉鸣的音箱

消遣着一寸寸时光

绿色的大自然

赐给酷热笼罩的故乡

 一块块避暑圣地

一处处清爽天堂……

 

儿时的夏日

 

怀念是一只灵性鸟儿

衔着一段清苦而欢乐的时光

沿着乡愁的方向

飞到我儿时夏日的故乡

 

那时的夏日生态优良

疯长皮小子玩耍的欲望

我们是一群无拘无束的小马驹

撒着欢儿四处奔闯

钻进茂盛的树林

我们粘知了   捕纺织娘

树枝上跌落

小精灵的哀伤

来到葱绿的田野

我们逮蚂蚱   捉刀螂

狗尾巴草拴起

战利品的辉煌

跳进清凉的河塘

我们摸鱼虾   打水仗

鲜亮的情趣

在水中激荡

爬上青翠的山冈

我们挖猪菜   看山羊

幼小的心灵

弥漫劳动的芬芳

躺在柔软的沙滩

我们光着脚   裸脊梁

美滋滋的惬意

在身心流淌……

火热而漫长的夏日

我们放飞串串追求与向往

野性和纯真

撒落岁月之上

我们像田间的禾苗

风雨中茁壮成长

亲爱的故乡

留给我太多的念想……

 

我的父亲

 

在我们村里

父亲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他一脸慈祥

对谁都是笑眯眯

从没与乡亲红过脸

也未对家人动怒呵斥

遇到邻居间的口舌之战

他总能巧妙平息

父亲常说   生气发火

既伤感情又伤身体

遇到矛盾或问题

宽容忍让是最好的溶解剂……

正是这种心态

滋养出父亲和善的品质

为人处事大大方方

从不计较自身得失……

其实父亲也是血性之人

也常为一些烦心事懊恼不已

只是   面对生活中的不如意

他总能克制住自己

理智冷静来处理

他把烦恼和委屈

默默掩埋心地

从父亲身上   我读出了

一种质朴的人格魅力

 

父亲的扁担

 

吱吱扭扭

颤颤悠悠

能歌善舞的扁担

横在父亲肩头

大山深处显身手

挑着瓜果疏菜

挑着柴草粮油

挑着一担担希冀

挑着一筐筐丰收

挑起晨曦上山岭

挑起夕阳过河沟

挑起如山的责任

挑起朴实的追求

挑起冷冷暖暖的岁月

一步一步向前走

踩碎多少艰难

过多少春秋

扁担身上浸满汗渍

父亲脸上布满褶皱

扁担的腰杆弯了

父亲的脊背佝偻

这对同甘共苦

风雨同舟的战友

一个倚在墙角

一个坐在门口

把大汗淋漓的往事回首……

 

麦场上的父亲

 

骄阳下的麦场

父亲席地而坐

抚摸着金灿灿的喜悦

脸上的纹舒展着

捏几粒放进嘴里

慢慢地品

 

多少年了

父亲总爱重复这个动作

作为一个老庄稼把式

看到自己辛苦的成果

在眼前闪烁

他怎能不高兴呢

 

其实  不是每年

都有这样可心的收获

曾经好多次

眼睁睁看着到手的丰硕

被灾害掠夺

父亲的心如刀割

但他信念的稼禾

始终蓬蓬勃勃

他把沮丧

默默埋在心窝

依然攥着二十四节气

山上山下奔波

洒下成吨的汗水

浇灌一茬茬寄托

 

春种秋收

花开花落

日子踏踏实实向前过

生活一天比一天红火……

 

煤油灯下的母亲

 

如豆的灯火

在老屋里闪烁

辉映母亲昏花的目光

辉映母亲满脸的皱

她将一根根棉线

从细小的针眼穿过

穿起柔柔情爱

穿透厚厚夜色

缝补破碎的衣被

缝补拮据的生活

一针一线   牵着道义

针针线线   系着职责

把一头的青丝熬成白发

把岁月的豁口一一愈合

把贫寒的日子

缝补得暖暖和和……

 

母亲的背筐

 

像硕大的鸟窝

在母亲的背上驮

佝偻的身影

在人生征程奔波

驮着满筐的青菜

驮着满筐的稼禾

驮着嫩嫩的草

驮着小小的我

驮着鸡鸭去赶集

驮着刀铲采山货

驮着太阳上山

驮着月亮下坡

驮着清苦的日子

驮着沉重的生活

驮着期盼攀登

驮着责任跋涉

踩碎艰难困苦

踏平曲折坎坷

弓形的身姿

把家人的希望发射

 

如今   母亲的身子

被岁月压成永远的驼

再也背不动

筐里装载的负荷

可她背出的精神

把我一生恩泽……

 

母亲的菜地

 

母亲在门前的空场

开垦出一方菜地

种上韮菜   辣椒   西红柿……

种上一行行鲜嫩的小诗

 

每当闲遐之时

母亲就会把菜地打理

施肥   浇水   捉虫   修锄……

样样关怀周到细致

就像侍候自己

心爱的孩子

 

一茬茬青菜

纯粹的绿色品质

母亲用它们变着花样

把家人的饮食调剂

幸福着我们的舌尖

营养着我们的身体

 

咋天回到老家

又看到菜地的盅然生机

走时   蛇皮袋装满

母亲亲手采摘的心意

掂量着这些青菜

我的眼里一阵潮湿……

 

母亲的板凳

 

那条四条腿的矮小板凳

是母亲心仪的坐垫,

陪伴着老人家

从青春渡向晚年

 

母亲坐着它

每日三次烧火做饭

街门口飞针走线

剥着从田地收获的丰收

择着从菜园采摘的嫩鲜

或者同街坊邻居

拉着呱儿纳凉消闲……

板凳支撑起

母亲生活的方便

身心的疲劳

不知不觉消散……

 

作为母亲经年的伙伴

家里的老物件

那条板凳历经沧桑

如今已经筋骨伤残

母亲舍不得抛弃

把它安置在老屋里,

时常站在其身边

投去深情的爱恋……

 

母亲的花猫

 

这个乖巧的小家伙

毛发光亮虎头虎脑

母亲视其为一宝

总是特别关照

睡着热炕头

吃的是小灶

闲时把它搂抱

没完没了唠叨

或者由其性子

院子里疯耍戏闹

懂事的花猫

善解人意知恩图报

时常发出脆亮的欢叫

啄开母亲的微笑

 

忠诚履行职责

梭巡于柜底墙角

专门擒拿偷吃偷喝

见不得人的鼠盗

一旦发现目标

迅速出击勇猛嘶咬

因为有了它

那些躲在暗处的鼠贼

不敢上窜下跳横行霸道

家里的治安

形势一派大好

母亲的日子

祥和之光闪耀……

 

乡下的狗

 

无论势力薄厚

不管家境肥瘦

谁家把它收养

一辈子忠诫坚守

 

住的是茅屋草棚

吃的是残渣剩粥

坚实的锁链

常常禁锢其自由

 

山间巡逻追捕猎物

冲锋陷阵显身手

站岗放哨看家护院

不分黑夜和白昼

 

看见自家人

摇尾乞怜哈腰点头

发现陌生人

张牙舞爪汪汪狂吼

 

闲遐的时候

习惯拉耷舌头

沿着墙根穿街走巷

自由自在漫游

 

与鸡鸭和平相处

同猫咪结成朋友

偶尔为些鸡毛蒜皮

同伴之间相互殴斗

 

能识别亲疏远近

却分不清善恶美丑

能嗅出各种气味儿

却辨不出掺了毒饵的鱼肉……

 

落花

 

禅坐枝头

专心致志修炼

修炼出纯情的气质

修炼成美艳的风范

 

风风雨雨到今天

终于功德圆满

肉身化作片片羽翼

飘落大地涅槃……

 

蒲公英

 

前半生

她们安分守己

同青青芳草一起

守望在贫脊的山地

像一个个淳朴的山妹子

不加任何粉饰

灿灿的笑容

绽放天然美丽

 

后半生

她们漂白了身份

改头换面纷纷逃离

漫无目标地

到处游荡   浪迹

谁也不知道

命运的执行官

会把她们发配哪里……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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